上世紀50年代後期至60年代中期，國際形勢產生一系列變化。中蘇兩黨在意識形態上產生嚴重分歧，以致影響兩國的政治經濟關係。蘇聯在1960年單方面決定全部召回在華蘇聯專家，並撤銷兩國政府簽訂的多個經濟技術合作協議，導致中蘇關係迅速惡化。中國與東歐社會主義國家的關係因此而降溫。美國1964年在越南南方擴大侵略的同時，開始轟炸越南北方。美國升級在越南的戰爭威脅到中國安全，抗美援越成為中國國防政策的重點。

在此期間，亞非拉國家反對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爭取和維護民族獨立的運動處於高漲之中；資本主義世界的內部矛盾也在繼續發展，改善與新中國的關係成為西方國家擺脫美國控制的外交舉措。中國在與瑞士、瑞典、丹麥、挪威、芬蘭等建交國加深交往的同時，中法兩國于1964年建立外交關係，顯示中國對西歐關係獲得重大突破。這一時期，中國與美蘇兩個大國對抗、爭取“兩個中間地帶”的外交格局逐步成型。隨著中國外交政策的調整，出入境展覽呈現新的變化。

在出境展方面，1959-1965年，中國先後在老撾、緬甸、朝鮮、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伊拉克、科威特、敘利亞、埃及、阿爾及利亞、加納、幾內亞、馬裡、埃塞俄比亞、中非、突尼斯、摩洛哥、毛裡求斯、古巴、墨西哥、智利等亞非拉國家辦展或組團參展。這些展覽在介紹中國建設社會主義成就的同時，展出中國商品促進對外貿易。其中，赴中東、非洲、美洲等國家辦展，是中國出境展海外拓展的新成果。1961年3月，中國經濟建設展覽會在古巴首都哈瓦那舉辦。6500平方米的展覽吸引了42萬人次參觀（占哈瓦那人口的六成）。古巴總理卡斯特羅蒞臨參觀，高度讚揚中國社會主義的建設成就。中方將參展的11部機床、4輛汽車、44部農業機械和全部醫療器械贈與古方，並留下中方專家為古方培訓技術人員。1964年11月，中國輕工業品展覽會在朝鮮平壤開幕。展出面積1300平方米，展出5700餘種產品。展期12天接待觀眾12.1萬人次。這是繼中國農業機械展赴越南後又一個在外國舉辦的專業展。應朝方請求，中方派出紡織、油漆、塑料、肥皂等五個行業的專家12人，在展會期間舉辦41項技術講座。

在此期間，中國通過出境展，與其他國家尤其是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交往繼續發展。如有800多年歷史的萊比錫國際博覽會，“二戰之後”雖由民主德國舉辦，卻是聯邦德國（西德）可以在東德參加的唯一展會。1959-1964年，中國政府多次組團參加萊比錫博覽會，努力增加與兩德之間的貿易往來。1959年9月，中國展團參加第70屆維也納秋季國際博覽會。中國與奧地利雖未建立外交關係，但因奧地利共產黨的影響力，奧方不但允許中國館懸掛五星紅旗，副總理也前來參觀。中國商品在博覽會上受到熱烈歡迎。此展期間發生的中國展品知識產權糾紛，雖經斡旋得以調解，但中國貿促會由此而加深了對於國際慣例的瞭解，為慎重選品出國參展、規避國際法律風險產生了積極作用。

在入境展方面，雖然蘇聯中斷了來華辦展，但中國遵循“堅持鬥爭，堅持團結、多做工作”的方針，區別對待蘇東國家，繼續維繫經貿關係。因此，東歐社會主義國家來華辦展得以延續，且基本是專業展，分別在北京、上海、廣州、武漢、瀋陽等地舉辦。1959年有民主德國的精密儀器展、電工器材展、匈牙利的電訊展。1960年有民主德國的通訊、測量及強電器材展、波蘭的電工電子儀錶展、木工機床和柴油機展、捷克斯洛伐克的工作母機展、摩托車展。1961年有波蘭的水泵動力機械展、化工產品及建築材料工業展、工業展、水利建設成就展、捷克斯洛伐克的電焊及X光檢驗設備展、首飾展、醫藥展、布爾諾博覽會樣品展。1962年有波蘭的水泵動力動力展覽會、化工產品及建築材料工業展覽會。1965年有民主德國的科學儀器展覽會、羅馬尼亞的經濟展覽會。這些展覽對於中國的對外貿易和工業技術進步，起到了促進作用。

西歐資本主義國家來華辦展，在上世紀60年代中後期掀起一波熱潮。其原因一方面是，新中國建立後，為打破經濟封鎖，持續拓展與西歐國家的經貿關係，尤其是努力擴大民間貿易管道，取得一定成效。中國與西歐國家的貿易額在1959年達6.51億美元，比1950年增長了3倍，在中國進出口總額的占比已達14.9%。其中，中國出口20.1億美元，進口4.5億美元。此後，貿易規模持續擴大。另一方面是，中蘇關係惡化後，中國不得不將外貿重點轉向西方國家，其中的西歐市場舉足輕重。在此背景下，1963-1969年西歐國家在華舉辦經貿展覽12場。其中，1963-1965年三年舉辦8場。西歐國家中，除德國外，英國、法國、意大利等經濟大國以及經濟發展具有特色的瑞典、丹麥，先後來華辦展。中法建交對西歐國家來華辦展產生催化作用。西歐國家的行業協會、貿易組織如英國中英貿易協會、英國48家集團，以及知名跨國公司如瑞典亞拉斯公司。

這些展覽多在北京舉辦，也有巡迴舉辦的。如丹麥電子測量儀器展覽會於1963年分別在北京、上海、武漢三地舉辦。這是丹麥首個來華舉辦的展會，展覽面積雖只300平方米，但展出的聲學儀器具有國際領先水平。展會期間，中丹雙方技術人員圍繞聲學理論和參展儀器舉行了專業交流。如法國工業展覽會於1965年在北京舉辦，法國340余家廠商參展，展品涵蓋法國工業各個領域。2.3萬平方米的展覽面積，是外國入境展中最大規模。15天展覽接待中國觀眾25萬人次。展會期間，國務院總理周恩來接見了法國官方代表團。

就在西歐國家來華辦展掀起熱潮的同時，中日之間通過高層次的外交活動在1963年恢復了貿易往來。為加強經貿交流，雙方再度互辦展會。當年10月，日本民間貿易團體在北京舉辦日本工業展覽會，450家日本企業參展，展覽面積達2.5萬平方米。在25天展覽中，包括中國領導人周恩來、朱德、董必武、李先念在內，多達120萬人次觀眾參觀。同年12月，此展移址上海舉辦。展會期間舉辦技術交流會144場。日方組織代表團共150人分三批訪華。其中，日本國會及地方議會議員42人。1966年，中國貿促會先後在日本北九州、名古屋舉辦中華人民共和國經濟貿易展覽會，展覽面積均為5000平方米，共接待觀眾300余萬人次。

西歐國家、日本來華舉辦展覽的目的，就是希望其產品出口中國。通過與西方國家的貿易交流和西方國家來華舉辦專業展覽，中國感受到了西方國家較之蘇東國家更為先進並注重創新的技術進步。上世紀60年代初期，在中蘇關係冷淡、引進蘇聯技術被迫中斷的情況下，中國利用西方國家銀行提供的買方信貸，轉向西方國家引進技術。耗資2.8億美元先後從法國、英國、聯邦德國、瑞典、瑞士、荷蘭、比利時、奧地利和日本等9個國家引進了84項成套設備及其技術，涉及石油、化工、冶金、礦山、輕紡、電子和精密機械等多個行業。此舉不但提高我國工業的技術水平，擴大了產能，其中的一些技術及其產品還填補了我國工業領域的空白。

1959年3月，國務院總理周恩來對國務院《關於出國經濟展覽工作的指示》作出批示：“一、中國國際貿易促進委員會受國務院委託負責組織出國展覽工作；二、中央各部委、公司和各省、市、自治區應根據出國展覽年度計劃，按照既出產品也出幹部的原則，積極完成指定任務；三、出國展覽工作的方針是：宣傳我國社會主義工農業建設成就，增進各國人民對我國的瞭解和友誼，促進各國與我國經貿關係發展；四、對每起展覽必須認真準備，認真搞好。宣傳應本著借機主動和實事求是的精神，力戒虛報浮誇。在社會主義、民族主義、資本主義國家舉辦或參加展覽時，宣傳重點應有所區別。”在“大躍進”的氛圍中，國務院發出《關於出國經濟展覽工作的指示》，對於強化中國貿促會出境展的組織工作非常必要。周恩來在批示中提出的實事求是、力戒虛報浮誇的要求，意有所指，殊為不易。

（張凡的會展洞察2024-01-29 11:07 發表於湖北）